肯·維爾納（Ken Werner）走進了十月的黑夜，他腰上系著一個電池組，脖子上掛著一臺美能達35毫米相機，右耳后面塞著一朵花。
那是1976年的萬圣節，當時29歲的攝影師剛到舊金山，他不敢冒險讓笨重的服裝擋住鏡頭。過了一會兒，當他到達波爾克街（Polk Street）時，他啃著一塊巧克力，看著眼前喧鬧的景象，等待著糖的沖動開始發揮作用。
一個朋友告訴了他這個聚會，除了說“你必須去，而且要帶上你的相機，”維爾納記得。但當他透過取景器窺視時，他不知道從哪里開始。
有雙頭四臂的怪物；戴著面具的食尸鬼從停著的汽車的副駕駛座窗口向她招手，女人用鏈條拖著她們的男朋友沿著人行道走。滿身是汗，光著身子的雙薄荷雙胞胎用紙制的人錘和理查德·尼克松和吉米·卡特的漫畫擦著肩膀，這些都是在幽靈萬圣節之前手工制作的。令人費解的是，一名男子打扮成籃球框，邀請狂歡者在他背后扣籃。目標不佳的罰球在擁擠的街道上蜿蜒而過，參加派對的人咯咯地笑著，尖叫著——估計有7萬人。
“我被震撼了，”維爾納在電話中告訴SFGATE。“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。我熟悉狂歡節和其他形式的狂歡節，但這次不同，沒有形式，是自發的。對我來說，這就像是街頭戲劇的一種形式，我只是在跳舞，試圖捕捉它。”
當然，那天晚上是臭名昭著的萬圣節派對的早期版本之一，這些派對后來占領了波爾克峽谷，然后是卡斯特羅。沃納將繼續拍攝這一奇觀多年，其結果在本月早些時候的一本新書《萬圣節：三幕幻想》中被發掘出來。
10月31日慶祝活動的復興——最初是一個家庭友好的活動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停電期間被禁止——在20世紀60年代由嬉皮圈子帶頭，但主要是由酷兒社區支持的。LGBTQ+人群穿著他們想穿的任何衣服溜到晚上，在面對恐同暴力和警察鎮壓時，他們有機會挑戰自我表達的界限，而不用擔心被捕。
那些被維爾納稱為保守的“藍眼睛”的人很快就發起了反擊，他們的領導者正是殺害哈維·米爾克（Harvey Milk）的兇手丹·懷特（Dan White）。懷特為爭取議會允許波爾克街和卡斯特羅街通車而斗爭，迫使與會者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人行道上。與此同時，監控人員開始穿著寫著“沒有街頭派對”的襯衫在人行道上閑逛。被宣傳吸引而來的看客們成群結隊地出現，想打架的年輕人也是如此。沖突——通常是暴力沖突——接踵而至。
“我很害怕我們有失去這種創造性叛逆的危險，但我們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激情，想為此做點什么，”維爾納說。“我以為（監事會）會否決它，所以我的目標是圍繞它創作一件藝術作品，同時傳達一種政治信息。”
當時，沃納有為《現代攝影》雜志測試鏡頭的經驗，也是專業刊物《暗房攝影》的編輯總監。但當他第一次決定自己出版這本書時——在他位于奧克塔維亞街的公寓里，在一個臨時暗房里拍攝了1976年至1980年間的8個夜晚的照片——并沒有得到他希望的反響。當地的書商并不理解這本書的吸引力，恐怖小說的代表人物斯蒂芬·金和雷·布拉德伯里都拒絕了為這本薄薄的書寫前言的請求。一半原版的裝幀被圣地亞哥的印刷服務搞砸了，這更糟了。盡管幾十年來它一直是攝影圈的狂熱愛好者，但它在其他方面卻漸漸默默無聞。
直到今年，紐約藝術書籍出版商Anthology Editions再版了這本60頁的《幻像》。現在，它被譽為一部地下杰作，記錄了在里根時代之前維爾納所說的“純真時代”舊金山派對的罕見景象。
維爾納說，這本書最初是在第一例艾滋病確診前兩個月送到印刷廠的。“毫無疑問，這奪走了我拍攝的一些人的生命，”他繼續說道。“我的朋友死了。從某種程度上說，它是對那些人的紀念，這讓它變得特別。但它同樣是對公民歷史的貢獻。”
這本由鮮明的黑白照片組成的書被分成三個部分——當光線從大城市的夜空中消失時，建筑的期待，午夜后“蒙面者”的露骨的放蕩，以及黎明的憂郁。這是一場懷舊之旅，背景中閃爍著昔日舊金山的痕跡；有些仍然屹立不倒（布朗尼硬件），還有一些已經失去了時間（皇家劇院）。這些照片不僅拍攝了萬圣節的慶祝活動，還拍攝了1978年和1979年的性活動人士瑪戈·圣·詹姆斯的妓女舞會，以及1980年酒館協會舉辦的Beaux Arts舞會。
“這是舊金山一段被壓抑的歷史的見證，”維爾納說。“我希望它能成為了解這些非凡事件及其重要性的一扇窗。”
多年來，維爾納了解到，從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到牛津大學博德利圖書館，他的書的副本已經進入了許多值得注意的收藏。在海特（Haight）的一次家庭聚會上，他偶然遇到了朋克雜志《搜索與摧毀》（Search & Destroy）和《RE/Search》書籍的出版商v·瓦爾（V. Vale）。維爾說，維爾納的書是他的朋友們的最愛，兩人成為了合作者——維爾納后來的萬圣節彩色照片之一出現在《現代原始人》的背面。
但維爾納說，是2022年《選集》出版社的呼吁“真正復活”了這本書和他自己，把他從疫情期間特別黑暗的時期拉了出來。要找到他并不容易——他的郵箱“完全過時了”，沒有任何在線記錄。
“他們不知道我是否還活著，”他說。“這說明了他們的堅持。”
現在他自稱對Instagram上癮，看到自己的原創照片定期在這個平臺上被轉發，有時會獲得數百甚至數千個贊。“這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老藝術家的夢遺，”他笑著說。“得到年輕一代的認可，看到他們欣賞我所做的一切。”
這激發了他對其他大部分未公開的照片進行篩選，他希望在明年10月的裝置展覽中展示這些照片（為卡斯特羅準備的新LBGTQ歷史博物館可能是一個完美的地點）。1993年，他搬出舊金山，但直到本世紀初，他幾乎每年都會回來參加該市的萬圣節慶祝活動。這個傳奇的街頭派對在2006年以悲劇告終，導致了17年的中斷，直到去年才重新開始，以恢復原始傳統的精神和創造力。維爾納希望看到同樣的情況。
“有一個了不起的群體，一部分是同性戀，一部分是異性戀，一部分介于兩者之間，”他說。“這是舊金山成為一個美好地方的原因之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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